「去年底上海員工走掉一半以後，我差點想結束事業。」霍老黯然神傷的說。
多少人想圓上海夢
霍老是我認識眾多的房仲朋友中，少數幾位離開大品牌後，還敢投入全部資金在培養房地產戰將與團隊的朋友。十年前，在台灣的市場站穩後，總覺得市場受限制、飽和甚至萎縮，他是少數敢進軍上海的朋友，初期的確賺到了不少錢。
06年我剛到大陸授課時，曾經跟他數度碰面，霍老豪氣干雲，雖然我知道他很辛苦，表面不說但我都能感受得到。因為夢想清晰可見，市場希望無窮促使著霍老奮力前進。他多次跟我分析上海房地產市場的全貌與機會，看到霍老發展得這麼好，年過四十還有遠大夢想，身為朋友的我很為他高興。
過年前碰面，霍老人瘦了一圈，頭髮全白，精神與戰力似乎削弱不少。
「現在根本招不到人啦」、「薪水怎麼可能一直跟著上海物價攀高」、「人越來越難帶」、「人都留不住啦」、「訓練？你都在幫別人訓練啦！」這五句話，我跟他吃飯這兩個多小時中，大概聽他重複二十幾遍。
陸幹要怎麼帶？
這問題霍老想過千百次，他跟我分享他的四階段實務與慘痛經驗。
第一階段，以前自己一個人去上海，在沒有班底的時候，老婆就是他的幫手，久而久之，變成他跟老婆是一個圈圈，其他人是另外一個圈圈，總是施展不開來。
第二階段，改用台灣店長來帶大陸同事，霍老自己退居第二線，沒多久，台灣店長也帶不動大陸同事，還被陰謀、造反、聯合逼退，害他損失兩、三位超級戰將。
第三階段，培植陸籍幹部升上店長，再由當地人管理當地人，起初成效不錯，陸籍同仁也很服氣，但沒多久，陸籍店長成績不錯就拿翹，開始獅子大開口要求特殊薪水與福利，讓他非常困擾。當然霍老也知道，不是只有他這個行業如此，整個上海的物價與薪資水平都大幅上揚，他只是冰山一角。
後來因房地產業的業績很難預測、大起大落，只好讓超級陸籍店長離職，重新培養一批新幹部，據他所稱，這樣的惡性循環，大約來回兩、三輪。
過年前讓霍老氣得半死的事件
現在第四階段來臨了，他用台灣籍與大陸籍幹部並用的模式，現今團隊中，不僅有台灣籍店長，也有大陸籍店長，用相互激勵、相互學習的模式，促使大家一起共好成長，剛用這模式時，成效與反應都不錯。
他在台灣事業體系中，說服了兩位店長一起過來打拼，以前很好說服，現在因為薪資落差不如以往大，台籍幹部幾乎拿不了太多的好處，他費了一番唇舌，好不容易說服了兩位台灣店長過來打拼。
他發現的狀況是，台灣店長很會睡懶覺，時常遲到而且精神不繼，初期被上海五光十色的無敵魅力給吸引，晚睡加上心不在此，戰力大幅削弱，在賺不到錢的情況下，開始就會有小動作發生。霍老宅心仁厚，只要不要太離譜，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一段時間之後，台灣店長的業績遠不如陸籍幹部。
陸級主管繼續拿翹，有天他們似乎派了一位23歲的上海姑娘與霍老談判，說是一定要增加薪水或是調高業績獎金比例，霍老是沙場老將，肯定沒這麼好被說服，但他還是很有耐心地跟上海姑娘溝通。
小姑娘：「霍老大，年後若沒調薪，我們全店都不會再回來了！」
霍老最討厭被人威脅，他說：「你們敢的話，給我試試看阿。」
小姑娘走出會議室時，使盡喝奶力氣大力的將門帶上！
霍老十分氣憤與震驚。他什麼人沒看過，但就沒看過23歲這麼嗆辣的小女孩，霍老立馬衝出去，對小姑娘大聲咆哮：「妳給我滾，不用到年後，妳現在就給我滾。」於是，小姑娘滾了，全公司陸續將近一半的大陸同事也都跟著離職了，還有，四位大陸籍的店長走了三位，只剩下一位非上海當地的店長，另外兩位台籍店長也都走了，若不是還有老婆支持著他，他早就想打包回台了。
冰山一角的上海
先姑且不論霍老的管理風格，我有幾位在大陸當老闆的朋友也遇過類似情況。
以前常聽人家說，上海夢、上海夢，霍老的確做了幾年不錯的上海夢，賺到錢也學到很多經驗，但這幾年一年不如一年，很多行業也是如此，不是轉進其他城市，要不就是打道回府。轉進不見得會更好，但總是個機會，打道回府需要更大的勇氣，公司是，個人也是。
霍老想聽聽我的建議，我直言不敢、也自知不足，我頂多就是大陸巡迴的授課經驗，著墨不如他深，他要我分享台灣大企業進軍大陸的甘苦談，我只說了一句話：「上海是錢坑，不是中小企業玩的遊戲。」，他笑了一下，還有嗎？
我說：「對很多產業而言，進入的最佳的時機已過，值得做的事，不一定值得非常認真做，更要考量機會成本。而台灣的市場更令人憂心，這是奔波兩岸的朋友，心中最痛楚，又不足為外人道的事。」
他敬我一大杯紅酒，我們繼續吃飯，近五十歲的大叔眼中泛著淚光。